Today I woke up light, whereas yesterday I woke up dark.
(今天的我,醒來明亮;但僅僅是昨天,我還帶著黑暗醒來。)
我可以察覺到整體的心理氣氛:一天的我像是陰雨綿綿的陰暗面,隔一天的我卻又落在山的向陽面。
好奇怪的感覺喔。

心理地景・內在氣氛
那不只是一種「心情不好」的感覺,而是我整個人的觀點都會不一樣。同樣的客觀狀態,向陽的我可以輕鬆地帶過「It’s not the end of the world(又不是世界末日),到時候再想辦法吧!」,但陰暗的我就是感覺不到這句話背後的那股力量感。
或者說是那股能夠「安於當下」、「安於模糊」的⋯⋯安全感?專注感?
那不只是「同樣的地景」搭配上「陽光」或「陰雨綿綿」的差異,而是整個地景都不一樣。如果地景代表著我的世界觀、觀點,那麼,那些觀點不只是客觀的形狀,也帶有主觀的力量感、希望感、可能性。它不只是「觀看的角度」,而更是「我能夠創造出什麼」。
當我們說到「觀點差異」時,常常會想到類似「望遠鏡」和「顯微鏡」的差異 —— 客觀現實一樣,而我們關注的焦點不同。可是現在的我,已經開始感覺到「觀點」是活的 —— 像是某種包圍著我們的有機體,過濾也創造著生活。那「看似客觀的」觀點之後,有著主觀力量感、或無力感。
以一個方式,觀點地景所隱含的那些力量感、希望感、可能性,比其外在的「形狀」更具有影響力。
諮詢 H:
「應該不是吧?我也是這樣。我覺得應該每個人都是吧?」
想到這裡,突然有種「以前都裸體亂跑,但不知道自己沒穿衣服」的感覺。😳(然後安慰自己:沒關係啦,大家都只在意自己,沒人會看那麼仔細。)
嗯,起伏可能一直都在吧,只是以前沒有覺察。現在⋯⋯看到了、發現了。以前的「外在情緒」,現在都變成內在的感覺。或說:在「內在感覺」外顯成「外在情緒」表達出來以前,就先感覺到那變化的氣候了。
⋯⋯咦,原來 H 也會嗎?我總覺得他是無個無敵放鬆、天塌下來也會樂觀跑起來的人(不是「面對」,是「跑起來」;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就是這麼動態)。嗯,他應該是很能覺察自己感覺、不會把情緒亂丟的人吧,所以我才誤以為他不會低落。
來記錄一下這兩天的黑暗和明亮感受。
昨天・Dark:
我覺得自己像是擱淺的鯨魚,身軀龐大又笨重;窒礙難行,在身體或心理的層面都是。
還有力氣做事,但心裡感覺很灰暗;很害怕、很恐懼。怕最後會失敗、怕找不到出路、怕自己沒有能力。我知道我感覺害怕;我知道沒有理由擔憂太多,反正也沒用。
我沒有驅趕恐懼,也不責備自己。在想著要不要把剩下的咖啡餅乾吃掉時,心裡冒出一句「喔,值得吃餅乾獎勵我自己今天還活在這裡」,小小的開心了一下 —— eat cookies while I’m on earth, eat cookies while I have a body.(當我還在地球、還有個身體時,吃餅乾吧!)
「獎勵我在這裡」。在哪裡?在我的恐懼裡、在我的生活裡;在這裡:here and now。
預計隔天要放相對論 ⑤②,但完全沒有「說話」、「分享」的能量。我很難想像明天的自己會感覺「準備好了」;但既然有力氣,還是走。經驗法則告訴我:每一天的心理風景會不一樣;現在的我無法想像,不代表不會發生。
我發覺自己有點火爆,因為沒有力氣。因為沒有力氣,卻又自以為地認為「別人期待我做好某些事」和「我必須做好某些事」。其實大可不必。於是只完成最低限度的事,然後告訴自己「罪惡感」是我自己想像的,別人沒說的事,我大可不必假設。至少不是今天。
外在的情緒起伏變小了;因為在火山爆發、傷及無辜以前,我已經看到今天的「我」有點火爆了。
好好洗個澡、好好耍廢、好好睡覺。
躺在床上要睡的時候,我雙手抱胸,想著:天啊,要是明天還這樣,我真的會受不了。不是真的會想不開的那種受不了,是覺得心理上一股「在泥濘中前行」的氛圍很不舒服。有時候我會祈禱,有時候我會賭氣「嘿!命運,明天還這樣我就不玩啦!」。
雙手抱胸,想像自己死掉了;這樣的想像對我來說不恐怖,反而有種深沉的靜謐感。
☾
晚上做了一個夢:夢到在路上巧遇畢業後就沒聯絡過、也非常不熟的國中同學 L,他說著自己的煩惱,且似乎還想一直說下去。
但夢中的我完全不想聽。夢中的我,覺得那些煩惱都很飄渺、不切實際,就是為了「不存在的抽象事物」窮擔心、狂揣測,有什麼用呢?
夢中的我只想繼續預定行程,去做我打算要做的事。
但這樣說就太失禮了。所以我聽了一下,然後按照預定計畫跟他說了再見。
揮別他之後,我鬆了一口氣,心想:哇,真好,接下來就是我自己的時間了!我要來做事!
然後我醒來在今天。
今天・Light:
醒來的我,帶有那股「啊!太好了,我要來做點什麼」的心情,彷彿延續著夢裡的那股快活。
我在向陽面醒來了。
向陽面的我有「說話」能量,所以按照計劃放上了相對論。考慮著要不要放一篇 IG 貼文?一邊順稿的同時,之前已經畫好圖寫好字的 IG 貼文,也突然又多長出了四張圖。
這四張圖的「點子」,在我檢視文字稿時自然地出現 —— 「咦?這裡為什麼不做一張示意圖呢?文字好像有點繞來繞去的,有圖應該會更清楚」。我不用「想」這些圖要怎麼構圖,結構就自然地滑進了我的腦海裡;就像想要寫字的時候,文字也會自然地滑出我的指尖。
有能量的時候,一切都是那麼容易。像溜滑梯一樣。
咻・咻・咻・咻・作圖的我很開心。一邊喝著咖啡。
打開昨天試的一些顏色,媽呀,慘不忍睹。昨天的我怎麼會想這樣放?人在黑暗的時候美感也會失調嗎?好恐怖⋯⋯ 嗯,可能也不是失調,是會變成另外一個風格。讓向陽面的我看了覺得「喔不,這不是我」。
大概就像:黑暗的我若讀自己的文章,會想:「這到底在寫什麼」,感覺到一種不協調感。
向陽的我回想著昨日黑暗的我,想著那個夢。同學 L 好像正象徵著昨日的我。
的確,向陽的我會覺得黑暗的我「窮擔心太多抽象的事」,會疑惑「為什麼不好好把握當下,採取行動?」—— 就好啦 😌。所以說同理心真的困難,就連向陽的我都難以理解黑暗的我。
黑暗的我寫:
明亮的我答:
明亮的我說得那麼輕鬆。黑暗的我面臨的無底洞,對明亮的我來說,只消一個瞬間就能跨越。小事一樁。黑暗的我不懂明亮的我如何「自然而然」,明亮的我不懂黑暗的我「為何受困」
—— 像是〈「如何對遠距離保持正面看法,同時又能活在當下?」〉寫的那種反轉 —— 我用文字詳細描述那苦惱的心情;一段時間後,卻看著同樣的文字而不明白「困難」在哪。
是同樣的一段文字,卻是從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看去。
黑暗的我會想讀 Alex Schulman,覺得他對日常生活的細膩感受描寫很到位、又充滿細節,很好看;但是向陽的我心想:
「要是我一輩子都在向陽的山背醒來,應該會很不近人情吧?⋯⋯呃,我以前是不是很不近人情啊?」
「嗯⋯⋯或許這種黑暗/光明的切換對我有益處。」
可以這樣說嗎?(很怕說了之後,被生活打入漫長的低潮)最近有點享受起觀察自己的黑暗和光明。在思考「黑暗」,覺得「黑暗」應該有更中性的意涵,而可以不只是一種「需要被跨越」的存在。
像是地球的白天與黑夜:
白天的時候很有朝氣,可以向四面八方前進、可以做很多事情;黑夜的時候,可以靠在一起烤火取暖,喝一杯熱可可,看見白天看不到的星星。
小時候我們害怕地球的黑夜、怕黑;但現在,我們開始慢慢懂得享受黑夜的靜謐和寂靜,享受 —— 當一切都安靜下來時,躲到舒服的被子裡,什麼也不想。享受 —— 當一切都睡去時,和你一起醒著的人事物。享受 —— 黑夜像海浪般重整、洗滌著白天,準備好隔天的有些延續、有些重設。在夜裡,靈魂梳理著白天的心智。
地球裡,我們學會享受黑夜的美好,也知道若無夜晚,白天將無以為繼;心靈上,我們有一天也會不再怕黑,並能看懂黑暗的美嗎?
黑暗常被視為一種「退縮」和「不事生產」,可是黑暗卻能做到永恆白日做不到的突破:黑暗是,一腳踹破了原本的維度,開了一個大洞。我們可能會被這個洞捲入無窮的虛空,卻也可以從這裡,走出原本平面的世界,變得更加立體。
所有的矛盾,或許都要在黑暗中被整合;因為所有的矛盾,都指向一個新的維度。
而若白天給我們執行的力量,那夜晚將給予我們新的眼光。
Yesterday I woke up dark, whereas today I woke up light.
(昨天的我是黑暗的;而今天,我醒來明亮如新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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