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什麼問題比答案重要？「我不需要答案」的感覺

我怪怪的。

讀著《你的身體就是你的大腦》：「關心是一種感覺。我們可能知道我們愛一個人，卻不見得總是知道要怎麼做，才能喚起這份愛的感覺」。比如：吵架的時候、壓力大的時候、沮喪的時候。「真的耶！是這樣沒錯，那⋯⋯」

「我要做什麼，才能真的感覺到我的關心呢？」—— 這個問題，自然地冒出來了。

不自然的是：我居然沒有因為「不知道答案」而苦惱、焦慮。我的心馬上搶答：「好問題，我不知道！」然後就逕自開始欣賞著這個問題，感動起來。

「嗯，我怪怪的⋯⋯」奇怪，發生了什麼事？

我覺得很感動，為什麼呢？⋯⋯嗯⋯⋯因為我感受到自己的改變？我感受到⋯⋯一種新的感覺？

以前的我，絕對沒有辦法滿足於「一個問題」。

如果有人問了一個我覺得重要的、有趣的問題，我會開心、但同時也會開始有點焦慮；因為我想找到答案，我想知道答案，我需要答案。

彷彿問題和答案是不可分割的一組，少了一個，我就只得到一半。

可是現在我好像知道了：我不需要答案。我好像知道「我不需要答案」是什麼感覺了⋯⋯「原來是這樣！」⋯⋯我覺得自己好像破解了一個生命的秘密。

「為什麼不需要答案？」我摸著這個感覺，然後試著用語言把它展開來。

1 關於「召喚感覺」的這個問題

首先，關於召喚感覺的這個問題：「我要做什麼，才能真的感覺到我的關心呢？」。

意識到這個問題時，我也突然發現：我並沒有想要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。我沒有想要找那個「什麼」、那個方法。因為我知道我不需要。

我知道這個問題的用法是：

• 對自己的情緒感受保持覺察
• 在發覺自己弄丟感覺的時候，問自己：我要做什麼，才能真的感覺到我的關心呢？
• 在那些當下，我只要能問出這個問題，我就會被引導到「當下的我」需要的答案

換句話說，這個問題的用法不是：

• 完了，我不知道「我要做什麼，才能感覺到我的關心」！完了，我不知道答案！
• 搜集資料、問人，窮盡一切尋找那個「什麼」、那個「答案」
• 然後把這個「答案」好好謹記在心

這個問題不是要被馬上回答的。而且不只這個問題，生命中許多重要的問題，其實都不是要我馬上找到一個「固定又確定的絕對答案」。

因為這樣的答案不可能存在。

2 道可道，非常道

不知道為什麼，有一段時間，我一直把老子的「道可道，非常道」理解成「道可道，very 道」🤣；後來有一次無意間讀到英文版本，才發現它的意思是「道可道，not 常道」—— 能以語言表達出來的道理，就不是恆常不變的道理。

因此，同樣的道理：能以語言表達出來的答案，就不是恆常不變的答案。

我可以決定對我來說重要的問題，卻無法找到一個「永遠正確」的答案。因為答案是什麼，會隨著我當下的能力與處境、面臨的狀況而改變。

3 定位

所以，我不需要帶著答案上路，而是要帶著問題。

當我感覺迷惘、不確定該如何選擇，如何進行下一步時，我問出問題。然後，這個問題，就會像 google 定位服務一樣，pin 出當下的位置，讓我看清周遭的狀況，和可能的選項。

這個問題，像是一個「宇宙召集令」，讓我在當下調用所有可以碰觸到的資源、人類的潛意識資料庫，引導我找出渴望的路線。

「You just have to ask.」

這一切都發生在人的心裡、感覺裡、思考和覺察裡；所以越常練習，就越能運用這樣的「直覺」和「靈感」，就像是練習「在內心 google。」—— 我想起《我，不馴服》裡的這個比喻。

我不會想要帶著固定的「答案」上路，因為人類的集體意識每天都在變化、世界的各種狀況也每天都在更新；同樣的問題，可能因為這些變化而有不同的解法。人們每天的想法和經歷、情緒和感受、決定和行動，都為這個集體意識增添了層次。

想像一條不斷翻新的公路、不段拓建的城市，與其帶著紙本地圖去旅行，不如學習如何連上網路。答案像是那固定的紙本地圖，雖然看來穩固又全面，卻永遠只能陪我們走一小段，而無法動態應對生命的開展與成長；但是問題可以。

我的答案一定會過時；但只要持續問出真正重要的問題，就可以了。

4 另一個問題

想著這個主題的同時，心裡冒出了另一個議題，我突然陷入了「自己」和「他人」的界線課題。我猶豫著我所想的「尊重」，是不是有點太袖手旁觀了呢？一時之間，我陷入兩方拉扯：

• 我這樣會不會過於冷漠呢？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？
• 我到底是「過於冷漠」還是「尊重他人」？是「把自己做好」還是「過於自溺」？
• 反過來，想要關心的念頭，會不會是藉此在逃避自己的課題呢？改變自己很難，所以一直想「修正」別人、「幫助」別人？

以前的我好像會試圖「判斷」到底是哪一個，但這天的我並沒有這麼做。當我在心中問出問題時，答案也隨後明白地出現了：

這些看似無厘頭的問題，像一個個心裡的天秤，幫助我忖度每個當下心中的感覺。我

—— 帶著問題上路，而不用馬上知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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