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想是一種陽性能量：和「思想語言」有關的思考

最近體會著一件事：啊⋯⋯思想真的是一種陽性能量啊。

最早看到這個概念，是幾個月前，在《不費力的身心充電法》這本書中。裡面提到：思想是陽性能量、是電力，情感是陰性能量、是磁性。

當時並沒有太多感覺，甚至有點疑惑，覺得：「思想」好像也可以是陰柔的？安靜的？內向的？為什麼會是一種陽性能量呢？但也沒認真多想。

一直到有一天，我突然意識到：陰性或陽性能量，或許可以從「被攻擊／被批判／被否定」時的反應來判斷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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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年前，和一位朋友聊到影集《The Big Bang Theory》。我說：

我的朋友，一位理工科男性，回我：

—— 當下我發現自己真的在敏感，因為我不喜歡自己「顯得笨」，特別不願意在理工男性世界顯得笨。

影集大概沒有要否定女性的意思，但我卻覺得這部影集讓自己的「思想、邏輯、語言表達」能力被否定了、被看低了。

我回想，這和我被指責「自私、不夠照顧人、不夠體貼」的感覺並不相同：

• 當我感覺「陽性能力」被否定時，我會：生氣、憤怒，覺得自己不足、不夠好
• 當我感覺「陰性能力」被否定時，我會：愧疚、內疚

• 母性代表的是一股陰性力量，所以覺得自己「不是好媽媽」的話，會感到內疚
• 相較之下，當覺得自己作為個體「展現自己、達成目標、掌握力量」的能力被貶低的話，會感到憤怒

——「喔？所以判斷一個特質是陽性還是陰性，可以用『被否定』時的感覺來判斷嗎？」我心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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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他不能用文字語言描述說出來」，不代表「他不懂這個道理」—— 我常覺得我懂的 H 也懂，只是他都融合在他的靈魂裡了，所以不用像我這樣「慢慢寫出來分析比較」。一切對他來說就是「自然」。我只是需要也喜歡，把這些概念一個個倒出來數、唱名點名、排列組合。

但很弔詭的是：我們真的很容易在無法表達自己的時候感覺自己愚笨、沒有力量、失去自我。

這點，在我「因為想練習全瑞典語對話，而一句話都說不出口」時，也深有體會。明明客觀上自己也覺得沒什麼，「不過就是少說點話呀」，但當時，真的覺得自己變得好渺小、好自信喪失。

從小就算是擅長語言表達的我，第一次體會那種啞巴吃黃連的感覺⋯⋯「只不過」是不能以一個漂亮的形式說出來（formation），卻好像整個內在智力都被否定了。

「啊，思想和語言好像真的是一把刀呢⋯⋯」透過這把刀，自我可以透過命名事物、切割概念，來創造、建設、表達，並在過程中感覺到一股力量感；但同一把刀，也會傷害人。

3

曾經有一段時間，我嚮往著辯才無礙的能力，希望自己每次遇到攻擊時，不管怎麼樣都可以說到對方無法反擊，並認為這樣我就「贏了」、證明了自己是「對的」、「有理」的了。現在的我，則不時思考著該如何避免這件事情發生：該如何避免對方「說不出話」來。

這個變化大概是來自：我專注的對象改變了。

以前，我覺得要改變世界就是要「說服」世界 —— 要建立一套「有道理的論述」，並說服「敵對的人」、「大多數的人」。

現在沒那麼想改變世界了，只想去理解那些我想理解的人。

因為是想理解的人，所以並不會想讓他覺得自己的力量被剝奪。

4

我是這樣想像陽性能量的：它是關於 ——

建構、分離的、個體化的、個人的、界線。

相較之下，陰性能量就是關於：整體、合一、界線消融、集體的。

如果說「肌肉力量」是關於在物理世界裡的具體建構，那麼「思想力量」大概就是關於在心智世界中的抽象建構吧。

5

最近還做了另一個和「思想語言」有關的思考：

當男生很會說甜言蜜語、各種稱讚女生時，我不太會因此被感動，反而會在心裡偷偷覺得「嗯～可能要小心這個人」。為什麼呢？

如果他有扭曲事實的能力，是什麼，會讓他有知覺的「不這麼做」呢？或至少意識到這件事，並懂得提醒自己？

① 是理解到「事實」常常不是絕對客觀的

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主觀解讀。所以要懂得去設想「對方是如何感受的？」，並且是「以對方為主體」的思考。「我不想顯得蠢」、「我希望被他喜歡」是以自己為主體的思考；「我不希望他感覺被冷落」、「我希望他和喜歡的人在一起」是以對方為主體的思考。

② 是與自己的感覺有連結

與自己的感覺有連結的人，才能夠透過「共感」去感受他人，而不是只靠「話語」的表面意思。同時，這也避免他，因為與自己沒有連結（不接受自己本來樣貌），而藉由話語建構一套「我好棒棒」的故事，獲得一種虛假的自我良好感覺（自我催眠）。

上面這兩點，我覺得都是一種「與人連結」的能力。

會說話的人，無論男女，都是如此。

只是在目前的性別社會化狀態下，女性更常被教導去觀察他人的需要，也比較沒有被剝奪與自己感覺連結的能力。又或是⋯⋯更常被教導去質疑自己？

但當然也不是所有的女性，因為是女的，就自動平衡得比較好。

我就沒有。

我花了一段時間，才知道怎麼召喚（？）自己的陰性能量。現在寫東西，也常常會想：嗯⋯⋯我是不是在自我催眠？！嗯⋯⋯我是不是太活在自己的世界，真的不知道別人是如何啊⋯⋯？

我喜歡思考，但有時也覺得自己輕飄飄的，快要飛到天上去了 —— 一種無法落地的感覺。

6

語言思想能力是一個幽微的、需要平衡的特點：走得剛好，可以賦予思想感受具體文字；走過頭，會墜入自己的幻想世界而不自知。

我感受著自己的語言能力帶來的豐富，也感知著同樣的能力帶來的貧乏；我一個人無法既擅長思想，又擁有豐沛深厚的情感能力。

儘管可以學習，其中一個總是比另一個對我來說「來得更自然」。

或許是因為這樣，生活中，我常常被相反的人吸引。

彷彿我潛意識知道：容易想東想西往上飛走的我，需要一個屬於大地（earth-bound）的人，教導我如何根植生活（to keep me grounded）。

如果思想是往天空接的天線，那情感就是往地紮根的地線。

7

有時候，H 會讚賞著他人的妙語如珠、語言敏捷度，並提到自己就沒有語言上的快速反應能力。

但當他這樣說時，我都會反而又想起他因為「沒有語言敏捷度」而有的能力：

而所有的語言能力都仰賴這樣的深沉情感。

所有的語言能力，若少了這些，將會失去全部的意義。語言需要真實的情感，或許就像欲望需要真實的連結吧。這是一個兩極的世界，所以陽性特質必須要有陰性特質才能夠平衡地存在，否則就會是一種暴力；反之亦然。

於是，當 H 讚美著他人的語言敏捷度時，我都會偷偷又想起：自己是如何仰賴著像他這樣的落地，仰賴著這樣屬於大地的存在方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