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時間並沒有意義」是什麼意思？

有一次，網友留言詢問：（從焦慮依戀到舒適有安全感，）「好奇這樣的改變花了多久時間？」

我列出一些時間線，然後寫下「但時間與進程的快慢並無太大意義」。寫完之後，覺得「時間並沒有意義」這句話好像沒有說清楚，但那個當下、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展開。

現在，來展開一下這句話：

1 我的時間不是你的時間

第一個意思是：我的時間不是你的時間。

我花了十年，不見得代表每個人都必須花上十年。雖然我們都會從別人的故事來「參考」自己的前景和進程，預估自己還有多少里程，和未來可能要面臨的狀況。

但事實是：每個人都不一樣。

每個人遇到的狀況不一樣，每個人先天和後天的特質不一樣，每個人故事的複雜程度也不一樣。你可能花比我更長的時間、也可能花比我更短的時間。

有時候時間很長，可能是因為許多課題互相關聯，A 影響著 B 影響著 C 影響著 D，D 最後才會回過頭來解開 A 的那個迷惑；而 A、B、C、D 的故事開展需要時間。

時間長，並不代表「做得比較差」；時間短，也並不代表「比較不精彩」。只是不一樣。沒有兩個人的人生是一樣的。

一篇散文「時間很短」，一部小說「時間很長」，但各有各的精彩。「快」不會增加意義，「慢」不會減損意義。

重要的始終是故事。

2 只有當「結局」不再重要時，故事才會最為飽滿

理智的意識心，很自然地會想要去評估「要多少時間？」—— 這是正常的，也沒什麼不好。不過如果過度專注在「時間」上，會讓人偏離真正重要的事物。「時間」只是參考，中性的參考、鬆鬆的參考，而沒有真實的意義。

對目標抱持願景是好事，但「願景」和「依賴」不同。往那個「目標」前進的方法，其實是：

當感覺改變時，「目標」自然會被完成。

時間的「長短快慢」，最終都不如「值不值得」來得重要、能夠賦予生命意義感。回想過去，讓我覺得「值得」、「有意義」的時刻，其實都來自：真實開放地活在當下。

而和我多快達成某個目標，沒有關係。

「我要快速達成某個目標」，是我在感覺不好時，腦袋會生出的、認為這就能夠解決問題的幻相。它不是真的。事實上，當我在焦慮時，腦中出現的那些強迫性、需要馬上完成的事情 —— 像是馬上奪命連環 call、或是馬上賺到一百萬 —— 都不是真的。完成這些事情，並不會解除我的焦慮。

這些想法，不是焦慮的「解答」，而是焦慮的「產物」。它是一個分心（distraction），把我的注意力往真正重要的地方帶走。真正重要的地方是哪裡呢？當下。

3 時間一直在改變

第三點是：「一件事要花多少時間？」並沒有絕對的答案。可能性每一刻都在改變。

當我以不同的意圖去行動，一切都隨之改變了；「所需要花的時間」，自然也改變了。

所以關於內心的轉變，很難評估「需要多少時間」，因為你的每一步，都會改變「時間」。

理智作為一種工具：當下之外的線性時間

現在的我，寫下這些「時間並沒有意義」的原因和內涵。

然而我也知道，當掉入焦慮之中時，我也會突然無法理解「嗯？你說時間沒有意義是什麼意思？我現在就是需要趕快完成啊！」。

現在的我，無法感同身受焦慮的我；焦慮的我，無法感同身受平靜的我。因為「理解」是一種「感覺頻率」—— 在裡面的時候，就能體會；掉出去的時候，就會怎麼也想不透。

但理智的我記得這一切。

「理智的我」，就是那個「線性時間觀點」的大腦。

「線性時間觀點」的大腦，雖然有時候好像會被描繪成一種「阻礙人們活在當下」的「壞東西」，但它其實和「處在當下」的能力一樣重要。我們只是要學會駕馭它。

大腦幫我們記得過去發生的事，羅列「不在當下」的那些情緒、感覺、記憶：可以召喚過去，也會根據過去經驗預測將來。這樣的功能和「當下」彼此互補；它本身是中性的。

是因為記憶，我才會無端焦慮、擔心。

但也是因為記憶，我知道我可以不用擔心。

—— 提取一次「焦慮」到「平靜」的記憶。我知道：雖然事情還沒有任何改變，但焦慮仍然可以被緩和。

雖然當下的我可能感覺不到，但理智的我知道：這樣的事，是存在的。這樣的事，是可能的。這樣的事，曾經發生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