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年前,我看過一個很喜歡的 TED Talk,Rachel Botsman 把「信任」定義為:與未知事物建立起充滿信心的關係。並用一張漂亮的圖表表達這個概念:

從那之後,我似乎就隱隱約約把「信任」定義為:「用來填補未知的東西」—— 我不了解一個人生活的所有細節,但如果我信任他,我就不需要知道所有細節。
然後,時間快轉數年,來到了 2025,我和 H 爆發了一場信任危機。
發生了一件事,我認為 H 應該要早點告訴我,但是他沒有,直到見面才說。這件事,說大不大、說小不小,在一個微妙的界線上。這次碰面,我們為這件事情溝通了好幾次。
信任破掉了?
在這段和 H 溝通的日子,有時候我會陷入一個自憐狀態。
我會想起 Rachel Botsman 的圖表,感傷地想著:以前遠距離,生活上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沒關係,因為我可以用信任填補未知。但現在,我要拿什麼來填補那些未知呢?
在這樣的想像之下,我的態度是:
信任「破掉了」是一個很常見的表達法,它精準地抓住了那種「震驚、難過」的感覺;但在某種程度上,它好像也限制了關係的潛能。
因此,儘管一部分的我,還在義憤填膺地想像著地上摔碎的玻璃;有一部分的我,也開始思考其他可能:
信任或許不是玻璃?而可以是「一層又一層的俄羅斯娃娃」—— 現在最外層的信任破掉了沒錯,但裡面的一層顯露了出來。
如果願意,我們可以建立更深層次的信任。
如果信任是一個「動態的鏡頭」⋯⋯
在思考著這些的時候,恰巧在圖書館的新書區翻到了一本書:《愛你的孩子,同時不失去自己》(暫譯,目前沒有中譯版。英文原名:Love your kids without losing yourself)。其中,作者 Morgan Cutlip 博士是這樣描述「信任」的:
你對某人的信任,來自你在腦中為他們描繪的畫像:這是一幅你親手繪製的心理漫畫,某些特質被放大、突出到畫面前景,其它特質則被擠到背景甚至被弱化。我們幾乎對生活中的所有人(包括我們自己)都會這樣做。
這幅「信任畫面」像是一個鏡頭,我們透過它來:
- 和他人、自己互動
- 解讀他人與自己的言語與行為
- 對他人與自己做出評價
- 預測他人與自己的行為、反應和觀點
我很喜歡這個描述和比喻,因為這明確提醒了「我方」的責任。信任不是一個「好喔,你沒老實告訴我,你摔破了我對你的信任」,信任也和這些東西有關:
- 我對對方的了解
- 我現在是否強化了對方的某些特質,弱化了其他特質
當我因為隱瞞而不滿 H 時,我會讓這個特質過度放大,而忽略了他其實有很多我很喜歡的特質。當我陷入自憐時,我會忘記,這不只是「他辜負了我」,我顯然也辜負了他:我不夠了解他。
有什麼,是我可以更了解他的呢?
在《愛你的孩子,同時不失去自己》一書中,Morgan Cutlip 博士提出了一個運用「信任畫面」的方法,並以她和六歲兒子 Roy 的衝突來說明:

這張表展現了「相同行為,不同視角(不同的信任畫面)」,如何導致完全不同的情緒、態度與回應方式。
看著這個表格,我也可以寫出我自己的:

當然,這裡有一個問題:育兒書的建議,是否適用在伴侶關係呢?畢竟父母對年幼子女有教養責任,而伴侶之間應該是平等獨立的個體互動。
我對此的想法是:依雙方的互動情況決定。
當對方是一個踩線過頭的人時,左邊的鏡頭可能正是我需要的;其中的憤怒,會帶給我離開不適合的人的力量和衝動。
而當對方展現出修復關係的誠意和具體行動時,如果我重視我們的關係,那我也要有勇氣願意選擇右邊的鏡頭來敞開自己、同理對方。
想像的轉變;人與人的靠近
這裡的「信任畫面」,其實就是很多書籍都會提到的「我們如何詮釋」,但我喜歡作者用「信任」這個字去描述 —— 把信任想成一個動態的鏡頭,剛好可以替代自憐的我想像中的那個「碎掉的玻璃」。
這個簡單的想像替換,讓我不再像個小孩、哭著要他把那個「我想像中破掉的信任」黏回來;而能夠去思考「我的責任」,並在這之中去靠近 H。
但魔力並不是在「想像的改變」本身。而是意圖先行:
當我帶著「我想了解 H」的意圖去思考時,我的內在,就會調動想像力的力量,讓我看到哪些僵固的想像可以被鬆脫,而哪些新的想像可以創造靠近的動能和階梯。

延伸閱讀
- 想像力的魔力 → 想像力是內在的眼睛、手、腳 ——「用文字思考」和「用意象思考」
- 我們在說話時,詞語背後常有一個信念模型和假設;有時候我們有所覺察,有時候則沒有。但我們可以透過有意識的「去想像」,讓這樣的信念模型和假設變得清楚。→ 在想像中探索信念
- 雖然沒有小孩,但也可以看育兒書!因為我就是最大巨嬰 → 瑞典育兒書:給新手爸媽,也給自己心中的小孩(上)
* 1) 提問前請先閱讀「關於」中的「提問 & 回覆」。2) 送出後,如果留言沒有正常出現,可能是被系統誤判為 spam;麻煩來信 hi@soidid.tw,我會盡快處理。3) 不希望留言被刊登在頁面的你,歡迎利用「聯絡我」告訴我你的想法與回饋。